利雅得的冰與火穿過圓形的噴泉廣場,進入皇宮一般的麗茲卡爾頓酒店——這是利雅得最好的酒店。
10月24日,這里正在舉行FII(Future Investment Initiative)“未來投資倡議大會”——這也是沙特一年所有經濟類論壇中最重磅的一個。
這個由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發(fā)起的峰會已經進行到了第七屆,本屆的主題是“新的指南針”。
這可能也是歷年來最火爆的一次。
官方此前曾宣告活動將邀請超過5000位嘉賓,然而在第一天上午,有現(xiàn)場嘉賓表示到場人數(shù)就已超過6000人。
有傳言稱二手門票已經被炒到了2萬美元一張。
可能是因為渠道在今年格外稀缺,今年的FII邀請第一次嚴格實行會員制,成為會員的成本合計在10萬人民幣左右。
如果你此前去過阿聯(lián)酋或卡塔爾,在汽車駛離利雅得機場的一瞬間,或許會感覺巨大的落差——相比前者的富麗堂皇,這里過于樸實。
但作為這里最高級的酒店,麗茲卡爾頓最便宜房間的價格也一度飆漲到1.1萬港幣一晚。
在付出這些代價后,你將見到包括橋水的達利歐、摩根大通的杰米·戴蒙、貝萊德的拉里·芬克、黑石的蘇世民以及紅杉沈南鵬在內的來自全世界各地的頂級商界人士。
在場甚至包括沙特王儲薩勒曼,以及韓國總統(tǒng)尹錫悅。
三天會議的最后一場,還能看到“賭王”女兒何超欣坐在圓桌中間。
這里也吸引來了中國來客。
相傳本次大會有超過300家中國基金和企業(yè)參與。
易達資本告訴「暗涌Waves」,他們在FII期間舉辦的“中國之夜”,邀請到的人數(shù)是去年的兩倍之多。
10月25日,小馬智行獲得沙特新未來城(NEOM)及旗下NIF基金的1億美元投資,CEO彭軍和CTO樓天城當晚都來到了現(xiàn)場。
碳中寶創(chuàng)始人宋鴻楷獲得了一個上臺發(fā)言的機會,這一場的主題名叫“the board of the future”,嘉賓是來自全球的年輕CEO們。
而對于機構們,宋鴻楷告訴「暗涌Waves」,在場多以老牌美元基金和家辦為主,純人民幣基金不多,多為凱輝、啟明這樣的雙幣基金。
明勢資本創(chuàng)始合伙人黃明明也在現(xiàn)場。
他告訴「暗涌Waves」,FII只是他此次中東之行的第一站,會后他將從沙特開始,和明勢的十幾家科技領域被投企業(yè)深度走訪中東幾個主要國家,一起完成這場探索。
如你所知,眾多原因疊加,中東正在飛速成為變化的中心。
尤其是對中國商界來說。
過去一年,「暗涌Waves」時有聽說國內投資人和創(chuàng)業(yè)公司組團趕赴中東找錢找資源,一度被人戲稱為新的“百團大戰(zhàn)”。
但很遺憾,除了少數(shù)契合當?shù)匕l(fā)展規(guī)劃的公司拿到了投資,多數(shù)人——尤其是投資機構,并沒有獲得他們期待的結果。
在我們的采訪中,許多人共識:其實早在兩三年前,以阿聯(lián)酋和沙特為代表的海灣國家,就已經不再提及投資“非中東敘事”的公司。
事實上去年11月,沙特因在世界杯比賽上爆冷擊敗阿根廷而聞名世界時,「暗涌Waves」就刊發(fā)過《那一夜屬于沙特,卻不屬于在中東募資的中國基金》。
一年過去,據(jù)我們了解,中國GP的中東之行依然前路漫漫。
但這依然難掩,在世界經濟共同承壓的當下,中東是一個嶄新的存在。
“一切機會都寫在了這本冊子里”。
在海灣國家里,人們最熟悉的莫過于阿聯(lián)酋。
尤其是它具有標志性意義的“世界第一高樓”迪拜塔。
這也是華人分布較多的中東國家。
但在過去一年,人們對沙特的關注陡然升高。
常壘資本的中東合伙人表示,相較于沙特,阿聯(lián)酋只是一個跳板,它是中東連接世界的樞紐。
但它和沙特完全不是一個量級,“就好像上海和廣東省的比較。
”沙特一家咨詢公司的創(chuàng)始合伙人告訴我們,“今年以來至少有幾百家GP來過沙特,但無一真正募到了錢。
”但他坦承,相比阿聯(lián)酋、科威特、卡塔爾三國的主權基金,“沙特主權財富基金(PIF)的錢其實最難募”。
這一方面源于沙特手握巨額資金的國家資本與羸弱的民營資本之間存在巨大空白,導致虹吸效應——前者才是中國GP募資的深口袋。
但這些深口袋,GP有可能連面都見不到。
另一方面,因為沙特這個國家的歷史特殊性,承擔戰(zhàn)略使命的國家資本注定要為國家未來的發(fā)展計劃服務。
這也意味著,必須熟知對方的話語體系并了解對方的真實需求,才有可能坐上談判桌。
“很多優(yōu)秀的基金到沙特,都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沙特旅游局供應商Cynthia對「暗涌Waves」表示,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沒有立足沙特的特殊情況看待他們的投資邏輯。
根據(jù)2016年推出的《愿景2030》,清晰規(guī)劃了其經濟路線和2030年目標,包括將其從世界第19大經濟體躋身15強,還要將PIF的資產擴大至7萬億美元,成為全球第一大主權基金。
“一切機會都寫在了這本冊子里。
”一位當?shù)氐膭?chuàng)始人這樣告訴我們。
一位沙特本土投資人表示,不管是沙特的政府資本還是民間機構,他們的主題更偏向于本土化投資。
即便是全球化投資,也是希望能把海外的先進技術、高端人才乃至文娛IP吸引到沙特來。
“相較于阿聯(lián)酋,沙特大部分的投入是為了換來國家與民族的振興。
”如果單純從財務回報的角度,沙特其實更喜愛歐美市場。
這點從團隊構成可見一斑,除了決策的本土官員以外,許多外籍職業(yè)經理人是印度或歐美人,東亞面孔也有但比較稀少。
這也造成了一個中國投資人赴沙募資的長期現(xiàn)象:注定是個不可能任務。
在FII大會一場有關于投資的圓桌討論上,當主持人問到現(xiàn)場的創(chuàng)業(yè)者和風險投資人有多少,舉起一片手。
而他再次問到誰是LP時,整個會場只有一人舉手。
那些想要通過“天價門票”拿到LP圈入場券的投資人或許會失望。
今年7月,黃明明帶領明勢團隊已經去過中東,這次受邀作為演講嘉賓,參與FII峰會首日的一場對話環(huán)節(jié)。
他體感上,大家都對中國市場有濃厚的興趣,但GP拿錢肯定沒有那么容易。
他說,在目前的市場情況下,只有最頭部、最專業(yè)的基金,用最頭部的表現(xiàn)才能有機會和中東的各種主權基金、金融機構進行合作。
“不要想短期跑幾趟,就能拿到錢,那把這個事情想的太容易了。
”Cynthia告訴我們,她在利雅得經常和一些沙特本土創(chuàng)業(yè)者聊天,大家經常說一句話“In Saudi,everything is connected and PIF push everything”(在沙特,你由PIF全資或投資,那么你的政府資源、行業(yè)資源就都是相通的了),“PIF在其中起到了完全主導的作用。
”事實上,沙特主權財富基金PIF(Public Investment Fund)在過去一直比較神秘。
盡管它早在20世紀70年代就已經成立,但對外幾乎沒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動作。
直到現(xiàn)任王儲上臺后,PIF才開始活躍——比如450億美元投資軟銀愿景基金、將阿美石油證券化、收購足球俱樂部、投資全球許多VC/PE機構和多家行業(yè)領軍企業(yè)等等。
有數(shù)據(jù)統(tǒng)計,自2017年以來,PIF已經主動創(chuàng)建了約80家公司,跨越13個行業(yè)領域。
除了老本行房地產、基建和能源以外,PIF重點投資于科技、旅游和娛樂行業(yè)——這3個行業(yè)也恰恰是沙特之前所稀缺的。
作為世界眼中的“金主爸爸”,由PIF全資控股的投資機構Sanabil也備受關注。
作為LP,Sanabil投資的機構包括KKR、黑石、GA、Coatue、阿波羅等巨頭。
而近日「暗涌Waves」獨家獲悉,中國有一家雙幣種基金也拿到了Sanabil的出資。
除了國家資本,相比中美等國或其鄰國阿聯(lián)酋,沙特純私營的財務投資基金生態(tài)十分荒涼。
大多數(shù)機構依托于龐大的國有企業(yè)或家族集團,從其自由度和目的來看,更像是產業(yè)投資機構。
烏云背后的幸福線。
盡管困難重重,但對中國的創(chuàng)業(yè)者和投資人來說,沙特的確是一個增量。
對中國產業(yè)界而言,阿聯(lián)酋、卡塔爾等國的資金早就已經是Old Money。
早年間,幾大主權基金就開始入華,有各自辦事處,雖然多數(shù)投于二級市場——比如阿布扎比投資局在A股投資額高達35億美元。
但沙特的巨量資本對外開放才不過七年。
在一眾中東國家中,沙特阿拉伯大概是個特例。
這個國家長久以來相對封閉,相比阿聯(lián)酋等國,約225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就像尚未完全開發(fā)的新大陸。
“對于中國企業(yè)來說,出海中東若不去沙特,約等于喪失了百分之六七十的業(yè)務。
”一家工具出海企業(yè)的創(chuàng)始人告訴我們,目前熟悉沙特商業(yè)世界的仍然還是來自能源和基建行業(yè)的國企領導、多年前就進駐中東的華為和中興,以及部分來往頻繁的貿易商。
就在5天前,沙特宣布設立50億美金的戰(zhàn)略投資機構——新未來城投資基金(NEOM Investment Fund),而中國企業(yè)小馬智行獲得1億美金投資。
這筆投資的前提是,小馬智行與NEOM計劃在新未來城成立合資公司,面向沙特新未來城乃至中東及北非地區(qū)開展自動駕駛研發(fā)與制造,并部署自動駕駛服務車隊以及智能汽車相關的基礎設施。
多位創(chuàng)業(yè)者告訴「暗涌Waves」,沙特在招商引資上非常有野心。
“其中一個比較明顯的動作就是落地,對企業(yè)在當?shù)赜兄毓I(yè)落地,或者提供就業(yè)機會等方面有很多也嚴格的要求。
”換言之,建立信任的門檻依舊比較高。
“以前中國公司過去,基本都是中國政府牽頭,帶著大國企去落地,私企過去的比較少。
今年開始,去中東還有沙特的中國公司開始比較密集。
”常壘資本的中東合伙人對我們表示。
在他看來,這背后一方面有沙特主權基金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沙特小王子非常勤奮,而且比較開放。
相比于阿聯(lián)酋,沙特資本的確更適合那些愿意投入到沙特業(yè)務拓展的企業(yè)或機構。
中國的新能源產業(yè)大概是全世界優(yōu)勢最明顯的了。
過去大批上市公司和國有企業(yè)已經和沙特產生了多方面的合作。
公開的包括中國能建、中廣核、隆基綠能、天合光能、晶科科技等等。
很多行業(yè)都在釋放機會,但無論如何都繞不開的一個詞就是“本地化”。
“尤其在to G和to B的領域,在當?shù)刈怨净蚝腺Y經營幾乎是必選項,也只有實現(xiàn)了本地化,渠道和資源才能逐步打開,沙特市場巨額的投資以及大量的開發(fā)項目才會伸出橄欖枝。
”另一位創(chuàng)業(yè)者告訴我們。
“中國人和沙特人對雙方都有誤解,都覺得對方很有錢——中國投資人來找LP,沙特希望中國投資人帶著企業(yè)、帶著錢來發(fā)展沙特。
”一位投資人打了個比方,“就像兩個人坐在一起吃飯,都期待并以為這頓飯應該是由對方買單的。
”所以他認為,如果認定中東是一個機會市場,最好率先做出落地動作。
盡管許多困難已事先張揚,但就像此前東南亞對中國一級市場的誘惑一般,此刻有關中東的一切似乎也代表著機會、財富和人潮洶涌。
一個月前,沙特阿拉伯航空公司剛剛開通了北京和利雅得之間的直飛航班,哈立德國王國際機場也首次出現(xiàn)了漢字的標識。
原文始發(fā)于微信公眾號(ePanda出海):向利雅得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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